理性主义的知识观范例(3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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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主义的知识观范文

关键词:传统知识论客观性延续反叛

知识与认识密切相关,从本质上说,知识属于认识的范畴,因此,它甚至被人们视为与认识相等同的概念。认识是在实践活动中,在与外界事物的相互作用过程中产生并发展的,是客观事物及其运动规律在人脑中的反映。知识是人类实践经验的结晶(总结)。一般地,人们认为知识的体系就是科学,并把知识分为两大门类:其一是关于自然的知识,它是生产实践和科学实验的总结,称为自然科学;另一是关于社会的知识,它是社会实践活动经验的总结,称为社会科学。而严格地说,人类的知识实际上还包括哲学、音乐、艺术等不能归入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中的人文学科知识。

所谓知识论,在西方传统中,可以说是关于何谓知识以及知识何以可能的学问。作为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知识论深受哲学传统的影响和制约。在西方哲学史上,哲学家们对知识的本质属性进行了不同的规定,对知识何以可能作了种种说明,因而形成了多种多样的知识论,如客观知识论,主观知识论,人类知识论等。本文所谓的西方传统知识论主要是指自古希腊至新老实证主义的知识论,以及继承了与之相同了诉求的知识论。后者如波普尔批判理性主义或称为证伪主义知识论,虽然它主要是在反对逻辑实证主义的过程中提出,故而有与实证主义知识论相对立的倾向,但其主要区别也只是以经验的证伪原则代替经验的证实原则,其诉求实质上与传统知识论并无太大区别,所以也可将之归入传统知识论范畴。不可否认,传统知识论有众多不同的学派或类型,然而它们却有以下一些主要共同点:一是其根本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追求知识或说认识结果的纯粹客观性;二是认为知识既然是纯粹客观的,那么它就具有普遍性或说公众性;三是认为知识是可以形式化、可以清楚地加以书面或口头表述的,即所有能称得上知识的认识都具有可形式化和明示性。

至二十世纪中叶,科学哲学的历史主义学派等的新知识论兴起,西方知识论转向非常明显,新知识论显然不能归入传统知识论范畴,人们常以“后现代知识论”指称之。其实,由于这些新的知识论繁杂不一,如称之为“非传统知识论”也许更为确切。与科学哲学历史主义知识论同时对传统知识论反叛的,主要还有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知识观和波兰尼“个人知识论”等。前两者都是对传统知识论的客观主义诉求加以解构,而波兰尼“个人知识论”则是在承认科学知识客观性的基础上强调其中的“个人性”,同时指出知识除了有可明示的部分外,还有不可明示的“意会知识”,知识(即使是科学知识)不可能是纯粹客观的。波兰尼对传统知识论的延续与反叛或说扬弃已为新知识论——知识经济时代的知识论所认可与运用。

古希腊爱利亚学派奠基人巴门尼德提出的真理说开创了客观知识论的先河。他把哲学分为两种:一是真理的,另一是意见的。在他看来,真理就是人们常说的知识,是一种仅仅凭其自身就足以保证成立,从而具有不容置疑性的认识。相反地,意见就是仅凭其自身不足以确定能否成立,从而不具有不容置疑性的认识。他认定认识的唯一出发点和途径是“存在者存在,它不可能不存在”,“因为能被思维者和能存在者是同一的。”[1](p31)“可以言说、可以思议者存在,因为它存在是可能的,而不存在是不可能的。”[1](p31-32)“可以被思想的东西和思想的目标是同一的;因为你找不到一个思想是没有它所表达的存在物的。存在者之外,决没有、也决不会有任何别的东西,因为命运已经用锁链把它捆在那不可分割的、不动的整体上。”[1](p33)因此“真理的力量也决不容许从不存在者中产生出任何异于不存在者的东西来。……要把一条途径当作不可思议、不可言说的途径抛在一边(这确实不是真的途径),而把另一条途径看作存在的、实在的途径。”[1](p32-33)巴门尼德所追求的知识是具有客观必然性的,可以思议、言说的也即可明示的知识。但他的认识途径和知识论存在着明显不足,虽由后来的柏拉图以“知识就是人的灵魂对理念的回忆”的知识论加以补救,终因存在着把自足性、自在自为性作为知识的本质属性的缺陷而难以立足。

近性主义创立者笛卡尔认为,知识(真理)和意见相互区别的根本标准是“清楚、明白”。凡是清楚明白的认识就是知识(真理),否则就是意见。这也就说明,应将自明性视为知识的本质属性。笛卡尔还进而把“我思故我在”视为第一个自明的原则。他给出的理由是:在“我思故我在”这一命题中,“并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使我确信我说的是真理,而只是我非常清楚地见到:必须存在,才能思想;于是我就断定:凡是我们十分明白、十分清楚地设想到的东西,都是真的。”[2](p369)这样的推断颇有“路灯下面找钥匙”的意味。他一方面认定“我的思”和“思的我”是不容置疑的、自明的,因此就“可以把这条规则当作一般的规则。”“自我”的根本属性是思维,只要“我思”从自明的前提出发,经过严格的逻辑演绎推理,所获得的知识就具有客观实在性。另一方面,他也许觉察到了仅仅在“路灯下面找钥匙”是不够的、是不妥当的,于是又补充说:“不过要确切地看出哪些东西是我们清楚地想到的,却有点困难。”[2](p369)他最后干脆坦白:“然而我以前曾经接受了许多东西,认为是非常确实、非常明显的,可是我以后却认识到这些东西是可疑的、不确实的。”[2](p373)为解决这一问题,他只好打出上帝的招牌来担保自明性和客观实在性之间的普遍必然性。他说:“我方才拿来当作规则看待的那个命题,即‘凡是我们清楚明白地设想到的东西都是真的’,其所以可靠,只是因为有上帝存在,因为上帝是一个圆满的实体,并且因为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从上帝而来。由此可见,我们的观念或概念,既然就其清楚明白而言,乃是从上帝而来的实在的东西,所以只能是真的。”[2](p377)康德认为,笛卡尔虽然把“自我”视为知识的条件,并指出知识是经由“自我”而达成,但这个“自我”只是经验的“自我”,从这一“自我”出发不可能解决知识的普遍必然性问题,这已为英国经验论者休谟所证明。康德于是创立一种“先验知识论”,把一切知识归结为某种“先验的”或“先天的”原则及其产物。这里所谓的“先验知识”并非时间上在先之意。就时间先后而言,他认为在经验之前,我们是没有知识的,一切知识都是自经验开始。他还指出:“经验就是现象(知觉)在一个意识里的综合的连结,仅就这种联结是必然的而言。因此,一切知觉必须被包摄于纯粹理智概念下,然后才用于经验判断。在这经验判断里,知觉的综合统一性是被表现为必然的、普遍有效的。”[3](p284)在其知识论中,构成人类经验和知识的形式和原则,同时也就表现为我们所看到的“自然界”的秩序和法则,二者是完全一致的。作为经验的对象之物,其必然的合乎法则性是先天地被认识的,而先天的纯粹理智概念使普遍有效的判断成为可能,是可能经验的先天原则。我们的理智法则不是从自然界中得来,相反地,却是理智给自然界制定出法则。他指出:“一切经验的可能性的先天原则也将会恰好被规定为一种客观有效的经验知识。因为这些原则不过是把全部知觉(按照直观的某些普通条件)包摄在上面所说的纯粹理智概念下的一些命题而已。”[3](p282)总之,知识的普遍必然性保证不在于“经验自我”,而在于“先验自我”的纯粹理智概念,知识因而是由先验的自我应用纯粹理智概念统摄现象而形成的。每个人用相同的先天的认识形式去统摄同一个对象,当然会获得相同的知识并因此具有客观性。他的整个知识论正是围绕纯粹理智概念而展开的。笛卡尔、康德的知识论虽然属于主观知识论,但是,追求知识的普遍有效性或说客观性、明示性仍是其根本目标。

自孔德以来,西方主流知识论是实证知识论,也就是实证主义的知识观点。实证主义是一个相当繁杂的哲学学派,可大致分为以孔德等为代表的早期实证主义、以马赫等为代表的中期实证主义和以罗素、维特根斯坦(逻辑原子主义),石里克、卡尔纳普等(逻辑实证主义)为代表的后期实证主义。实证主义的创始人孔德在分析休谟知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实证知识的基本原则,其主要内容有:科学知识都是实证的知识,只能满足于对经验现象的描述;一切超越经验现象的认识都是“形而上学”,必须予以排斥,等等。他明确指出:“实证哲学的根本特点正是认为人的理性必然不能说明一切高不可攀的玄妙奇迹。”“我们认为探讨那些所谓始因或目的因,对我们来说乃是绝对办不到的,也是毫无意义的。”[4](p28-30)他进而极力主张要在此基础上建立统一的科学,同时把实证的原则和方法贯穿于对社会现象的研究之中,从而建立起实证的“社会科学”或“社会学”。后来的逻辑实证主义者卡尔纳普也说:“我将把所有那样的一些命题叫做形而上学的,即这些命题宣称表达了某种在全部经验之上或之外的东西的知识。例如,表达了事物真实本质的知识,表达了自在之物、绝对之物、绝对者,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的知识。”[5](p215)他认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知识。由于不能表述经验内容,不能为经验所证实或证伪,因而也就没有科学的功能和知识的价值,因此,形而上学的命题和陈述是没有意义的。尽管实证主义学派涉及的人物和思想众多,但其根本观点和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由于认定科学只是限于经验范围之内,只是满足于对经验的描述和整理,所以才是实证、确切和有用的知识,而哲学中的那些有关客观存在的判断和普遍的因果性、必然性命题都超出了人类的经验,因此也就非我们的认识能力所及,从而都是一些“形而上学”的问题,毫无意义也毫无必要加以探讨,应该将之拒斥于科学知识之外。结果,知识几乎就等同于科学知识,而科学知识又被认为只能满足于对经验的描述和整理,必须得到直接经验的证实,超越经验以外就不会有任何科学和知识。实证主义在西方产生了长期而巨大的影响,到马克斯•韦伯那里,科学又被进一步确信为“价值中立”的,科学知识被认定只具有工具合理性,只是通过理性计算去选取达到控制外在世界目的的有效手段。他断言“一名科学工作者,在他表明自己的价值判断之时也就是对事实充分理解的终结之时”,进而主张科学家要“为科学而科学”,并且“只能要求自己做到知识上的诚实……确定事实、确定逻辑和数学关系。”[6](p37-38)这样,不仅科学知识本身是价值中立的,而且科学活动的动机、目的都只在于科学自身,与个人价值毫无关联。从此,实证主义的“知识就是实证科学知识,而科学知识是纯粹客观的”观点更是空前泛滥,并且导致了种种严重后果。这也就是现象学的创始人胡塞尔所指出并予以尖锐批评的现象。他说:“在十九世纪后半叶,现代人让自己的整个世界观受实证科学支配,并迷惑于实证科学所造就的‘繁荣’。这种独特的现象意味着,现代人漫不经心地抹去了那些对于真正的人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探问整个人生有无意义。”而“科学观念被实证地简化为纯粹的事实的科学”就会导致危机,“科学的‘危机’表现为科学丧失生活意义。”[7](p5)

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来,西方知识论有逐渐转向人类知识论的趋向。从这一角度而言,后期维特根斯坦已把生活形式看成了知识的普遍有效性的根据。美国实用主义创始人皮尔士把知识看成只是能够导致成功的信念,认为一切科学知识都可归结为在经验上具有某种使用效果的东西。他指出,康德把信念和知识加以严格区分是既无必要又无根据的,所谓知识就是信念,科学知识的基础在于感觉经验,知识只能是经验的知识。因此,他认为根本不存在有普遍原则或客观规律性的知识,知识本质上是由经验所造成的一系列信念。信念作为一种思想、一种道理,自然是存在于人的思维之中。人们寻求知识其实就是寻求和确立稳定的信念,这是思维或认识的唯一职能。他指出,我们的思想的唯一职能就是产生信仰,一切与信仰无关的东西,都不包括在本来意义上的思想之内。而只要达到一种坚定的信仰,我们就会十分满足了,不管这个信仰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还断言,我们所需要的是最大限度地去寻求这样一种信仰,而且关于这种信仰,我们以为它是真的。他一再申明,知识、真理的标准就是能够指导行动并取得实效,它们以探究共同体而非以个人的意识为根据,一致性是知识客观性的保证,这种一致性的根据就在于探究共同体。为了避免走向完全的相对主义和唯我论极端,皮尔士对自己的真理观进行了规定,他说:“所有从事研究的人所终于要一致同意的意见,就是我们所说的真理。”[5](p150)后来的实用主义者詹姆士没有就此打住,而是进一步发挥皮尔士的实用主义效用原理和意义理论,从而得出了“有用即真理”这一众所周知的结论。大体上说,维特根斯坦从人类学的立场来说明知识的普遍有效性,皮尔士则从人类行为、生活的角度来解决知识何以可能的问题,此后的实用主义基本上坚持了这一知识论范式。

胡塞尔把一切问题都归结为意义的建构,因而把西方传统哲学主要问题,即如何把握外物与观念、自我与他我的统一根据问题视为意义及其主体间性是如何建构起来的,而建构意义的最高、最普遍的根据就是“纯粹自我”。在他看来,所谓知识的客观性是指对一切人都有效,而不仅仅是对单个的自我有效。如果从诸我共同体的角度来建构意义,那么所建构起来的就具有主体间性,即对每个主体都普遍有效。主体间性意味着对个人有独立性,从而对个人有客观性,而它不仅属于我,还属于别人,因而是非个人的。知识是由主体建构的,其客观性也就是显然的。胡塞尔持有一种与实证主义相对立的科学观,但是这种对立主要是在于研究对象和范围上。他批评实证主义的科学观是“残缺不全的概念”,因为实证主义主张只研究纯粹客观的事实,而排斥一切有关主体的所谓“形而上学”问题。胡塞尔则主张科学应以全部的存在者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即科学研究不仅要包括客观领域,而且要包括主观领域的东西,有关意义、价值和理性等问题都应成为其对象。因为在他看来,实证主义限制科学的任务必将产生严重的后果:拒斥形而上学必然导致拒斥科学本身;抛弃作为普遍的、科学的、哲学的观念,将导致科学研究内在动力的丧失;抛弃理性的、普遍的哲学的理念,必然导致欧洲的人性危机。可见,胡塞尔所要反对的并不是实证主义把知识视为纯粹客观的观点,而是反对将科学的任务仅仅局限于经验的、客观事实的研究。实际上,学自然科学出身的胡塞尔对于精确的自然科学一向十分景仰和赞叹,他希望能建立起一种真正具有自然科学的严格性的哲学,“作为严格科学的哲学”是他一生从未改变的哲学主张,也是他终身奋斗的目标。[7](译者的话)

与维特根斯坦、皮尔士相似,胡塞尔也把生活世界作为把握自我的一个必要环节,从而使其知识论向人类知识论靠拢。然而,无论是维特根斯坦、皮尔士,还是胡塞尔都未能从唯物史观有关“人类生活的本质是实践”的基本观点出发,因此其知识论只是一种准人类知识论,而不可能达到马克思主义知识论的高度。与传统知识论一样,他们所追求的知识的可明示性和客观性也仍旧存在着明显的片面性。当代西方知识论由于哈贝马斯的真理共识论、阿佩尔的先验解释学等的创立而有所发展,但仍无根本性突破。

从以上所述可见,西方传统知识论有这样一种信念:认识主体所直接观察到的是世界的外在表现,而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是潜藏于事物内部的,正像一个苹果,苹果核心在里面,而外面是苹果皮。黑格尔因此明确指出,事物的直接存在,就好像是一个表皮或一个帷幕,在这里面或后面还蕴藏着本质。从柏拉图到黑格尔都在寻找这个潜藏着的本质。西方传统知识论尽管具体的学派有多种,但是,总的说来,追求纯粹客观的真理性认识却是一致的目标。从古希腊至今,人们认为,主体与客体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两者之间有明显可分的界限;认识过程是一种严格遵循排中律、不矛盾律的二值关系的反映;认识的结果——知识应当是纯粹客观的,是客体特性在主体观念中的直接再现;对于认识结果的真理性评价必须以客观性为尺度。因此,西方传统知识论总的说来是本质主义、形式主义、基础主义、实证主义的,归结到一点就是客观主义的。“知识是客观的”的观念在当代的哲学家脑中仍然根深蒂固,如波普尔就以《客观知识》指称自己的知识论。既然知识是客观的,那么它就具有普遍性,就是公共的,人们常说的人类知识宝库就有这个意思。反过来说,既然是“知识”,它就应该具有客观性,就与个人无关,并且必然是可以言说或说可以明示的;既然是“知识”,就不得超越经验,并须经得起经验的检验,如果知识与经验相冲突,人们就须随时准备将之抛弃。

20世纪初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代表的非经典物理学的崛起,事实上打破了客观主义知识观一统天下的局面。人们对微观高速领域物质对象的认识结果表明,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不仅是主体能动活动的结果,而且在这种活动中,主体和客体之间、主体影响和客体特性之间的界限并不是那样的分明和清晰。事实上,即使是在宏观低速的情况下,认识过程中主体作用的影响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不像微观高速条件下的影响那么显著而已。因此,作为认识结果的知识其纯粹客观性便成为大可怀疑的。

另一方面,随着科学在军事和工业中的应用日益增强,科学技术的负面影响日趋严重,人们对此已无可回避。特别是核战争、基因工程等将对人类的生存构成潜在的巨大威胁,因此“科学家自身开始对研究者的职责和无限地追求真理的权利提出批评和表示怀疑。”[8](p84)传统知识论的“价值中立”观已难成立。现代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建制和社会事业,科学发展已无法离开社会的资金、资源的支持,并最终要为此做出还报,一般都属于某个机构或组织的成员或雇员的科学家仅凭个人兴趣“为科学而科学”已经不太可能。马克思早就说过“甚至当我从事科学之类的活动,亦即当我从事那种只是在很少的情况下才能直接同别人共同进行的活动的时候,我也是在从事社会的活动,因为我是作为人而活动的。”[9](p75)科学家从事所谓绝对客观的学术研究活动,实际上无不受世界观、价值观等影响以及社会环境的制约。

科学知识的客观主义立场和原则,20世纪中叶起遭受了众多学派学者的猛烈挞伐。根据其针对传统知识论的不同侧面以及采取的批判方式特点,大致可以归结为两大类:一是直接否定科学知识的客观性,这种思潮或学派有科学哲学的历史主义的库恩、费耶阿本德等、持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罗蒂、利奥塔等、还有知识社会学学派……。库恩、费耶阿本德和罗蒂、利奥塔的观点和对科学客观性的否定已为人们所熟知。科学知识社会学(ssk)在20世纪70年代的兴起也是最为强劲的力量之一,在这一学派看来,科学是一项解释性的事业,在其研究过程中,自然世界的性质是社会的建构而已。换言之,科学知识并非由科学家发现的客观事实,并非科学家对外在自然界的客观反映和合理表述,而是科学家在实验室里制造出来,并且通过各种修辞手段使之得以认定为普遍真理的局部知识,是负载着认识和社会利益或受到特定社会因素塑造的。像其他知识一样,科学知识实际上也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因此,就有了“科学知识是制造而来”的观点,直至以《知识的制造》或《制造知识》来表明自己的知识观。传统的科学知识论认为科学知识是科学家对自然界事物及其运动规律的客观反映,科学从而就具有无可置疑的客观真理性、普遍性等特征,科学知识社会学走的是一条对这种知识客观主义诉求加以直接否定的路,或者说,知识社会学是通过解构的方式来消解知识的客观性,宣称科学知识来自于科学家在社会各种因素影响下的建构,甚至是政治压力下的产物。“强科学知识社会学”在这一条路上已经走得相当远,受到了多方质疑。

对于传统知识论的反叛的另一类型是波兰尼所走的道路,即认定知识是个人的。波兰尼指出,认识是一种艺术,其中有着不可抹煞的主体性因素,虽然不可否认外部世界的“秩序”,但是,同时亦应肯定通过人类认识可获知的“外部规律”中渗透着的人类生活意义,这种意义既非机械决定论又非主观目的论的,人类的认识活动建基于个体的技巧,以达到“意会整合”,即确定科学明示预测与实际感觉经验是否相符。在认识过程中,认识主体怀着责任感和普遍性意图而进行认识活动,其行为遵从或取决于支援背景,并与某种隐藏的现实建立起联系。这种联系预示着范围不定的、依然未知甚至是依然无法想象的真实的隐含意义。作为认识的过程和结果的任何知识,其客观性以现实性为基础,但其中又离不开其支援背景,这种支援背景与现实的联系就是知识的客观性,而这种客观性与“个人性”相结合就是所谓的“个人知识”。[10](p460)它企求的是要从否认知识的普遍性、公众性,从而否定其纯粹客观性,达到修正传统知识观的偏颇的目的。可以认为,知识社会学派是从传统知识论的“外部”,而波兰尼则是从传统知识论的“内部”打破知识是纯粹客观的神话。后者否定知识的纯粹客观性,同时又强调其非纯粹主观性,而是客观性与主观性(个人性)的结合。

概而言之,科学哲学历史主义学派的库恩、费耶阿本德等、持后现代科学观的罗蒂、利奥塔等,科学知识社会学学派的知识观,以及波兰尼的“个人知识论”都可以说是对传统知识论的一种反叛,而波兰尼的“个人知识论”还是对之扬弃与发展。20世纪初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代表的非经典物理学的崛起,以及人们对科学技术的负面影响日趋严重事实的公认等,成为这些知识论出现的现实根据。

人类已经逐渐步入知识社会,这一社会是一个以知识为核心的社会,智力资本已经成为企业最重要的资源,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成为社会的主流。不同的时代,社会追求知识的目的有所不同。按维娜•艾莉的见解,人类社会历史大至可分为三个阶段,相应地有三种追求目的:在工业革命以前为第一阶段,那时对知识的探索纯粹是为了知识本身或启迪智慧,为知识而求知、为学术而学术;第二阶段大约始于1700年,求知目的的实用性倾向逐步加强,实用功利性的知识日益受到重视;大约从19世纪80年代之后为第三阶段,以美国工程师泰勒首创工业生产流程科学管理方法为标志,这一阶段意味着开始将知识应用于知识本身、利用知识把现有知识最大限度地转化为生产力。[11](p21)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新知识论也已应运而生。这种知识论对知识的概念及划分范围都予以了扩展,使人类对知识的认识向前推进了一步。在对知识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作用和功能有了更为深刻理解基础上,人们对知识本身的意义和价值也有了更为全面的认识。

关于什么是知识,托夫勒曾说过:“我们所说的‘知识’是指被进一步融入一般性表述的信息。”他认为知识的内容应包括“信息、数据、图像、想象、态度、价值观以及其他社会象征性产物。”可见,托夫勒所称知识的外延是十分广泛的。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报告《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也给知识下了一个定义。它引用在20世纪60近代西方关于知识的“4个w”,即知识可以分为四种:一是关于事实的知识(know-what),指人类对某些实际存在的事物如某地的土地面积和人口状况等的基本属性、特点的认识和对事物发展变化的基本情况的掌握;二是关于原理和规律的知识(know-why),即对某些事物、事件的发生发展和变化的原因和规律的认识;三是操作性的知识(know-how),指能够转化为人的实际行动,以便实施某项计划和制作某个产品的方法、技能和诀窍等等的知识;四是有关产生源头的知识(know-who),指有关知识的来源和产权归属关系的知识,即知道是谁创造或生产了某些特定的知识。吴季松认为,在此基础上,应再加上know-when和know-where才更为准确。因为即使知道了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谁来做,但是如果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来做,仍然会产生错误。吕献海认为,不管是历史上还是今天,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曾经在大至安邦定国、小到家庭生活中把一件好事在错误的时间或地点做成坏事。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知识大爆炸的时代,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是谁”、“在哪里”,都是极为重要的知识。所以赞同吴季松的见解并认为,“6个w”才可以说是准确的知识,虽然可以说“知道是什么”之中就包括了“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但还是强调一下when和where两个w,把真正的求知看作“6个w”更好。[12](p27-30)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认为,知识的概念比信息要宽得多。信息一般只包括知识中的know-what和know-why范畴,这些也是最接近市场类型的知识。

通过对知识经济条件和情景下知识结构的研究,人们把知识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可编撰知识”(codifiedknowledge),一类是“意会知识”(tacitknowledge)。前者主要是指能够以语言和图形的形式进行系统化处理的传统知识和现代知识,也就是“明示性知识”;后者则主要是指在生活实践中摸索积累起来的难以用语言来加以清晰表达的知识,即“非明示性知识”或说“隐含经验类知识”,上述“4个w”中的“know-how”和“know-who”即属此类知识。世界经合组织在《科学技术和产业展望》的年度报告中指出:事实上,人们所拥有的知识明显地要超出人们能用语言诉说的范围,必须承认和强调“不可明示知识”的实际存在,知识经济条件下所理解的知识不仅表现为语言,还表现为能力。这种能力是处理可明示知识的能力,作为知识它显得更加重要,甚至起决定性作用。因为如果把明示性知识视为需要转化的原材料,“意会知识”则可以视为处理这种原材料的工具。所以,知识经济的知识论既重视明示知识又强调利用或驾驭这种知识的能力,后者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知识。可见,人们已经完全接受了波兰尼关于知识划分的意见以及“个人知识论”的有关观点。知识经济条件下出现的新知识论,是对非传统知识论尤其是对波兰尼知识论的肯定与运用,从中我们看到了其对西方传统知识论的延续与反叛、继承与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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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波兰尼.《个人知识》[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0。

理性主义的知识观范文

[关键词]费耶阿本德SSK后现代科学知识观

Abstract:“Farewelltoreason”presentsforFeyerabend’sfieryHistoricistperspectivesofscienceandknowledge,while“manufactureofknowledge”manifeststhetypicalcharacteristicsofperspectivesofscienceandknowledgefortheSocialConstructivismofSSK.Thetransformingroutebetweenthesetworelationspointsouttheinevitabledirectiontothepostmodernperspectivesofscience.Ithasnotbeenenhancingthedialecticcoherenceofbetweenscienceandhumanities,butretainedaresultofchaoticdisasterbytheanti-scientismandanti-rationalismofitspara-culturalism.

Key-words:Feyerabend,SSK,Postmodern,PerspectivesofScience

费耶阿本德与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的思想共同构筑了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重要内容及其激进趋向,他们都唱着后现代性的主题曲。但由于处于不同的时代,归属于不同的学术派别,就必然会有不同的思想特色,其科学知识观也会有代际区分和学派差异。

一、费耶阿本德的激进历史主义科学知识观

从理论多元主义到方法论多元主义,再到文化多元主义,这是费耶阿本德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一条主要线索。其科学知识观主要特征如下:

其一,主张科学方法多元论。逻辑经验主义认为,“一切有关实在的陈述原则上必须通过观察命题的检验”。[1]与波普尔等相一致,费耶阿本德指出,观察与理论之间的关系取决于具体的境域条件,用于判决理论的观察证据其实早被“玷污”或“污染”了,不存在所谓的中立性观察命题和判定命题意义的“经验证实原则”。另一方面,可观察性与不可观察性的解释依赖于学科研究前沿的边界条件,可观察物与不可观察物的区别也取决于科学分类的目的。“观察负荷理论”命题给逻辑经验主义带来了沉重打击,正如夏佩尔所说的,“困难的焦点就是理论-观察区分的失败;而这个脆弱的支柱的倒塌,必然导致整个殿堂的崩溃。”[2]

逻辑经验主义的经验可证实性原则要求理论与经验事实、实验证据保持完全的一致性,费氏对此极力加以反对,并以“反一致”和“反归纳”原则引申出“多元方法论”,认为理论的发现及转换具有格式塔式的心理-历史境域,科学理论之间的关系在相当程度上是“不可通约的”。夏佩尔后来把观察负荷理论的原则及其进一步发展出的“不可比”命题统称为费耶阿本德—库恩方法。[3]费氏视这种一致性要求为“经验主义的本质”,并对此持否定态度,他批评道:“没有一个理论会同其领域中的全部事实都相符,但该受诘难的并非总是理论。”[4]费氏指出,不一致才符合科学史的实际情况。他一再强调“反规则”的重要作用,认为“反归纳既是一个事实——离开它科学不可能存在——又是科学游戏中一种正规的且非常需要的行动。”[5]费氏以“反归纳”原则为矛头,直指逻辑经验主义的意义指称理论,并进而引申出自己的方法论,指出“一切方法论、甚至最明白不过的方法论都有其局限性。”[6]从而宣称“只有一条原理,它在一切景况下和人类发展的一切阶段上都可以加以维护。这条原理就是:怎么都行。”[7]至此,传统的教条主义方法论真正地被彻底解构了。

其二,主张“告别理性”,消解科学知识与非科学知识的界限。科学划界问题是逻辑主义科学知识观的核心问题。在维也纳学派看来,科学划界标准为“可证实性”,而在波普尔那里则是“可证伪性”,到费耶阿本德则消解了这一问题。他认为,普适的理论、方法与标准实际上并不存在,科学划界标准因而必然具有相对性。“科学到处被非科学的方法和非科学的成果所丰富,而经常被视为科学本质部分的程序却被暗暗地放弃或取代了。”[8]对什么是科学的问题,费氏发展了库恩所注重的非理性因素方面,主张重视社会心理等因素,并强调是否科学知识要通过外行乃至社会公众举手来表决。在他看来,科学只是一种与巫术、迷信无异的文化传统而已,因此主张科学与非科学平权。然而,他实际上偏向于非科学一边,并公开支持包括灵学、巫术和其它伪科学在内的各种非科学活动。他甚至宣称“理性是个大灾难。是告别它的时候了。”[9]科学作为无政府主义的事业,非理性主义是必要的,科学发展其实“怎么都行”。

此外,费氏主张文化多元主义,猛烈地抨击西方中心主义和科学文化单一主义。

二、SSK的后现代科学知识观

库恩的历史主义科学知识观是SSK的重要思想来源。在经典知识社会学和传统科学社会学的基础上,SSK“借助语言哲学和文化人类学思想视角,对库恩的《科学革命的结构》进行‘激进’解读,恢复其中蕴涵的相对主义立场。”[9]在此基础上,SSK提出了“后现代建构主义科学知识观”。以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的相关观点为主要代表,其要点可归结为“实验室研究纲领”和“行动者网络理论(ANT)”。两者持有相同的科学知识观,即认为科学知识本质上是社会建构的结果。

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最早提出了“实验室研究纲领”,其激进的相对主义科学知识观可视为后现代科学知识观晚近的重要代表。他们在科学认识论“社会学转向”基础上引发了科学文化研究的“人类学转向”。“实验室研究纲领”在拉图尔和伍尔加合著的《实验室生活》与诺尔—塞蒂纳的《制造知识》被提出以后,“成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一个著名亚纲领,并在八十年代一度主导了科学建构论的发展方向”。[10]

拉图尔认定科学事实是社会建构出来的。他指出“实验室活动的观察揭示出,事实的‘外在’特征实际上却是实验室工作的结果。”[11]科学活动决不是“关于自然”的,而是建构实在的激烈战斗。“实验室研究”纲领揭示出了科学知识的社会本质,即科学事实是人为的结果,其外在性或客观性是实践建构的产物,也可以说是物质利益斗争的结果。

拉图尔的“行动者网络理论(ANT)”认为,获取知识的方法原则有三:去跟随在行动中的科学家,去追踪一个陈述的构造历史过程,以及跟踪科学活动中各种各样的社会资源与关系网。[12]根据ANT,“真正从事科学的人们并不都坐在实验室里,相反,实验科学家的存在只是因为有更多的人在实验室以外的其他地方从事科学。”[13]在大科学时代,科学作为巨大的社会系统工程,社会因素已经成为其可能的决定性力量。显然,ANT丰富和捍卫了SSK,推进了建构主义科学知识观的发展。

三、费氏与SSK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比较与评析

在科学知识观上,费氏与SSK至少存在着以下一致性:

其一是反基础主义。费氏认为,没有永恒不变的知识基础,科学认识服从于历史主义语境的实践性原则。拉图尔认为,“认识论方面的有效性或正确性结果不能与社会学上的决策理念相分离”。[14]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都把科学的客观事实看作是科学活动的建构结果,把实验室比作生产线和制造车间以及利益争夺的战场,从根本上取消了客观真理、否定了科学的认识论基础。

转贴于其二是反普遍主义。费氏反一致主义的多元论及相对主义的实质是反普遍主义。他认为,“构成科学的事件与结果没有普遍的结构;……成功的研究并没有普遍的标准,……。”[15]拉图尔认为,科学活动的实质在于劝服读者并使之确信,客观事实乃是实践科学家在利益合作和意见磋商过程中的折衷结果。诺尔—塞蒂纳认为“科学研究的成果是由特定的活动者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构造和商谈出来的”。[16]这实际上与费氏是一致的。

其三是反表象主义。在科学知识观上,表象主义与科学概念的指称理论、意义的先验论、真理的客观主义、知识的确定性及一致主义紧密相关。费氏和SSK体现出对表象主义的极大敌视和否定。前者认为,“我们必须怀疑即使以某种程度的准确性描述了世界的特定阶段的基本规律,也不是绝对正确的。”[17]与费氏一样,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的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主义观点体现出强烈的反表象主义态度。

其四是极端相对主义。相对主义“作为一个反对思想专制的武器和一个批判科学的手段一直持续于整个文艺复兴运动而且在今天还相当时兴”。[18]对相对主义和多元主义的强调作为后现代主义的共同特征,也是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题中应有之义。激进的、否定的、怀疑的后现代主义表征了相对主义的极端。费氏和拉图尔、诺尔—塞蒂纳作为激进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代表人物,他们的思想都蕴涵和充满了极端相对主义的同质色调。费氏的“怎么都行”已经成为相对主义的标语性口号,而SSK的“实验室研究”纲领则进一步把社会建构论的相对主义推进到了认识论的死胡同。

费氏与SSK的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差异至少有以下几点:

其一是“局内人”和“局外人”两种角色的不同。费氏被西方众多学者称为“科学家式的哲学家”,其科学哲学在很大程度上倾向于拉卡托斯所谓的“内史”范畴。作为科学哲学界的最大异端,费氏以现代科学哲学的终结者自居,可以说他是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局内人”。而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接受过人类学的专业训练,他们遵循着哲学的实践转向,以人类学的最新成果参与对科学的社会研究工程,更多地像“局外人看科学”,是科学知识观中典型的“局外人”角色。

其二是解释学与修辞学两种转向的不同。“解释学转向”是后现代主义在科学哲学领域中的诞生标志。“修辞学转向”是对“解释学转向”的发展。费氏进一步推进了库恩科学知识观的后现代“解释学”转向。而拉图尔和诺尔—塞蒂纳的思想则体现了后现代科学知识观的“修辞学”转向。“实验室研究”纲领强调“进入科学的内容和深入科学协商的微观层面”,充分运用“科学文本与话语分析”方法,显示出强烈的“修辞学”研究倾向。[19]

其三是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的差别。费氏和第二代SSK分属理论与实践、历史与现实两种进路。具体而言,前者主要使用哲学的抽象方法来对科学史进行研究,大体上是理论的、历史的进路。而拉图尔则从现实中就地取材,采取了实践化的路径。诺尔—塞蒂纳是“实践转向”的倡导者,发展了后现代科学元堪的实践进路。

其四是宏观和微观两种研究方法和视角。从“视角主义”的观点看,后现代科学知识观可以区分出两个研究框架。科学哲学的专业框架总体上是宏观式的研究视角。历史主义科学哲学以历史语境论与社会心理主义为主旨,使科学哲学与科学史个案研究紧密相连,更强调科学史的整体有机性,是一种典型的宏观科学知识观。在SSK学科的内部发展中,存在着宏观框架向微观层次的分期过渡。以爱丁堡学派和巴斯学派为主的第一代SSK学派大致是“宏观视野式的”,而第二代SSK科学人类学研究则主要是微观取向的。

现代科学知识观以逻辑经验主义的“标准科学知识观”为主要代表,其本质上是理性主义的。如果说波普尔对此予以了致命的打击,库恩促成了科学哲学的转折,费氏则进一步促进了科学认识论和知识论从现代性向后现代性的演变。这两大演变有学者称之为“后现代性理论的演变”标志。[20]费氏“告别理性”的激进科学知识观把问题焦点引向了后现代性的否定、解构、游戏的层面,成了SSK后现代建构主义科学知识观的直接基础。显然,到库恩已显示出科学知识观上的非理性主义倾向,到费氏就更为激进,他进一步把库恩科学知识观的社会心理等因素加以强调,使之因而更具相对主义色彩,之后又被SSK学派所继承,并更进一步地加以推进与发挥。SSK的社会建构主义以“强有力的证据”证明科学知识无非是由各种社会因素所制约并被“制造”出来的,其实质上是沿着费氏的路线继续对科学知识的非理性因素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和解蔽。不难理解,SSK的科学知识观比“告别理性”之后的费氏科学知识观对理性的排除更为有力和彻底。后现代科学知识观作为对现代科学的时代反思,并对科学知识观自身予以反思,无疑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然而,其以极端的形式否定了科学理性的重大作用,最终以泛文化的多元主义把人文抬升到不应有的地位,而走向了歧途,费氏因此被人们称为“科学的最坏的敌人”,拉图尔在“科学大战”作为最令人注目的SSK代表人物,而被视为反科学主义的代言人,两者在科学知识观上一脉相承,在科学和人文的关系问题上,都表征了人文主义的复归与伸张。但是,由于其观点上过于激进而无助于问题的解决。相反地,会招致人文主义思想的自我否定,进一步加剧科学与人文的对峙与冲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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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诺尔-塞蒂纳.制造知识——建构主义与科学的与境性[M].上海:东方出版社,2001.64

理性主义的知识观范文篇3

论文摘要: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科学知识社会学顺应时展潮流,随科学对社会作用的变化而不断调整其指导纲领。从强纲领、社会建构论到社会学有限主义,科学知识社会学经历了不断向实践纬度演进的三展历程,显示了强大的生命力,并逐步摆脱其理论困境,开拓了新的发展空间。

一、科学知识社会学产生的历史条件

(一)二战后科学霸权地位的确立、“大科学”观念的形成和“反文化运动”的兴起是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ofScientificKnowledge)产生的时代背景

20世纪的历史文化史有一种十分吊诡的现象,即作为人类文明象征的现代科学受到了文明社会的怀疑和批判。科学在理论和应用上所取得的迅速而广泛的进步,不断强化了人类自启蒙运动以来根深蒂固的科学主义信念,科学唯我独尊的霸权地位得以确立。“大科学”(BigScience)观念也随普赖斯《小科学,大科学》(1963)的发表而日益深人人心。然而,在经历了20世纪20年代的大萧条、两次世界大战、核军备竞赛及环境和生态危机后,科学之剑的“双刃性”已为人们充分体会。人文学界在20世纪60年起了“反文化运动”,支持与科学共同体普遍主义立场相对立的价值与精神,两种文化(人文文化与科学文化)的对立由此形成。人文学者认为科学并不是理性的解放力量,而是被广泛的教条所限制,或被福柯表达为一种等价于权力的知识系统。这种对“文化霸权”的批判促使人们注重对知识与社会相互关系的研究。

(二)知识社会学、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和科学社会学是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思想渊源,库恩的相对主义是其理论来源

1.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思想渊源。19世纪德国图宾根学派的“教会编年史”认为应把正统与非正统思想都给予中肯对待,这可视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最早渊源。知识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确立于20世纪20年代,马克思、舍勒、曼海姆、默顿等是其先驱。马克思“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思想是“知识社会决定论”的由来,并为它给出了一条基本原理:所有知识都是由社会决定的。因此“马克思主义成了知识社会学的风暴中心”。

知识社会学研究的早期代表迪尔凯姆(E.Durkheim)“从科学中获得的概念与完全从集体中获得的权威概念只有程度上的差别”的观点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提供了启示和灵感。“知识社会学”是由舍勒(M.Scheler)首先在((知识社会学问题》一文中正式提出的。对舍勒来说,知识本身永远是集体的产物。舍勒对自然科学知识的至尊地位提出了挑战,对两种文化间的歧视现象表示强烈不满。而曼海姆(K.Mannheim)则强调知识与社会间的互动关系,认为知识不仅取决于人们的社会地位、身份及阶级利益,且根植于特定的文化类型中;历史与社会环境的急剧变化和动态性质是知识社会学研究的主题。曼氏的观点接近于“反身性原则”,表明了构成知识信念的是社会而非个人,知识是群体互动和社会协商的产物。他试图突破传统的知识划界,打破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长期对峙的局面而代之以相对主义面孔。这种相对主义研究纲领有向自然科学领地进行边际扩展的倾向,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兴起奠定了思想基础。

晚年的维特根斯坦(L.Wittgenstein)开始对自然科学知识享有免于社会学研究的特权提出异议,明确表示了对科学知识普遍一致性的怀疑。维氏引人“语言游戏说”和“家族相似性”概念,认为知识就其本性而言是社会的;社会相对于个体来说具有优先性;个体行为和信仰可视作自然现象。维氏对事物的刻画、描述与分析,均渗透着社会学特征,为强纲领的提出提供了一个可借鉴的支持。

默顿(R.Merton)对早期知识社会学进行了较早也较成功的概念化处理。他利用经验分析方法证明了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建制是怎样受到以新教育为标志的特殊价值关系的培育而出现的,以及科学对于当时社会利益的应答,明确了一个把科学与社会结合起来的新方向,成为科学社会学的纲领性文件。默顿科学社会学以宏观社会学方法发展出对科学事业的社会建制研究,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学转向”(theSociologicalTurn)奠定了学科研究框架。

2.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来源。库恩(T.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1962)中阐明了历史一相对主义观点:科学发展分为常规科学和科学革命两阶段。科学发展是不连续的,是在“范式”内部从事“解谜”活动的常规科学和“范式转移”的科学革命二者交替的结果;科学活动是由科学共同体所选择的范式决定的,这种选择是非理性或反理性的突变;“范式”间具有“不可通约性”。“范式”及“不可通约性”对科学的“客观性”、“理性”形成了真正的挑战,促使了相对主义的兴起,打开了用社会原因说明科学的方便之门,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最终形成提供了直接理论支持。

20世纪70年代初以巴恩斯和布鲁尔为首的英国爱丁堡学派顺应时代潮流,通过对知识社会学的深刻研究,对维氏哲学和科学社会学的批判与反思,在广泛汲取库恩思想基础上建立了科学知识社会学。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代际演进

(一)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布鲁尔(D.Bloor)、巴恩斯(B.Barnes)和柯林斯(H.Collins)等为代表的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以“强纲领”(strongprogram)为指导纲领,从宏观视角和相对主义立场出发考察了科学的合理性,强调科学评价中的情景和偶然因素,提倡怀疑主义,以消解科学理性的合法地位。其主要任务是将科学知识与社会因素连接起来,通过贯彻相对主义强纲领揭示科学知识的社会性质,力图打破传统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的二分观念,把社会学方法贯彻到底。他们坚信经验知识是渗透理论的,而理论又受制于科学共同体所遵奉的特定范式;科学内蕴了社会性本质。这些信念围绕着知识的社会性纬度或轴心,遵循历史主义科学观的后现代取向,把科学观推进到了更加激进的相对主义立场和更为极端的非理性主义态势,使后现代科学观随“社会学转向”而发生深刻的演变。

在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作如布鲁尔的《知识与社会意象》、巴恩斯的《科学知识与社会学理论》、柯林斯的《改变秩序》中,学者们强调相对主义在经验上是有效的,其特征为:强调知识内容的社会决定性和历史依赖性,否定知识的普遍性和客观真理性;科学知识是社会建构的产物,具有地方性和建构性;否认经验证据是理论选择的标准,理论选择是科学家间磋商、解释和争论的社会过程;有意混淆事物间的界限,否定事物间的区别和对立;用文化中的非理性方法否定科学中的理性方法。理性、客观性和真理最终被归结为具体的社会文化群体通常所采取和执行的有局限性的社会文化规范。

爱丁堡学派和巴斯学派是第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学派。布鲁尔的“强纲领”和巴恩斯的“利益分析模型”奠定了爱丁堡学派的基础。在《知识与社会意象》(1976)中布鲁尔为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制定的“强纲领”具有四条原则:(1)因果性(causality)。能导使信念或知识诸状态的条件都应是因果性的。(2)无偏见性(impartiality)。不论真或假,合理性或非合理性,成功或失败,都要公正地加以同样对待,这些相悖的两个方面都得到相应的证明。(3)对称性(symmetry)。在说明的样式上要求是对称的,同样的原因应同时能解释真实的和虚假的信念。(4)反身性(reflexivity)。原则上它们的解释模式能应用于社会学本身。而巴恩斯则从解释学纬度积极建构其“利益分析模型”。他认为“利益”不仅包括广泛的社会背景因素(如经济、政治的冲突)、一般文化取向(如意识形态),还包括科学共同体内部的特殊条件(如专业或学派),强调特定的科学事件和科学行动可依卷人方的特殊利益得到较好说明。说明重点集中于有关知识信念产生的条件上,任何时候社会原因都应被考虑且为决定性因素,广泛的社会利益与科学主张间存在内在关联。因此,科学知识是在利益驱动下得以建构的社会产品,应置于社会学研究中,服从社会学因果分析。

以柯林斯为主帅的巴斯学派,采用微观社会学的观察与访谈法,将注意力放在争论结束的机制上。柯林斯等人提出并采用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作为争论研究策略,即从科学实践本身出发对科学家的理论和信念做相对主义说明,以表明不存在“跨文化的理性标准”。他引人“涵文化模型”进一步说明各种社会因素是如何影响科学家的态度及如何使科学家达成一致意见的。根据这一模型,实验知识的传递是一种文化传递,它依靠科学家间成功的、非正式的、个人的交流;科学争论是“社会和物质的支持网络在控制上的冲突”,是少数知名科学领导人组成的“核心组”(core-set)的磋商过程。经验相对主义纲领促使其他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对争论结束机制和微观研究方法给予必要关注,为技术的社会建构研究直接提供了示范性工作。

(二)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拉图尔(B.Latour)、塞蒂纳(K.Cetina)、伍尔加(S.Woolgar)和卡龙(M.Callon)等为代表的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以社会建构论(socialconstructivism)为指导纲领,从经验主义和与境主义的微观视角出发,通过对处于科学核心地带的实验室进行田野式考察,揭示了实验室生活如何集中体现现代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特征;提出了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研究纲领—“实验室研究”(LaboratoryStudies)及“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networkTheory,简称ANT)。他们抓住科学实践的行动本质,把握住大科学时代中科学知识产生过程之即时(real-time)、现场(in-site)和动态(dynamic)的特征,说明了科学知识的具体内容是依赖于社会过程的,科学观察是负载理论的,科学知识是负载利益、文化、实践与情景的。在科学研究“社会学转向”基础上发动了“人类学和文化转向”(theAnthropological&CultureTurn),开启了后现代科学元勘的实践研究方向。

在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作如《实验室生活》和《制造知识》中,学者们揭示了科学知识为人们所忽视的一面,即社会性方面和科学家利一学工作日常的、真实的生活情景,体现了社会建构论的本质意涵:科学知识是人类的创造,是用可以得到的材料和文化资源制造的,而不仅仅是对预先给定的、独立于人类活动自然秩序的解释;某些领域的知识是我们社会实践和社会制度的产物,或是相关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结果,核心是将科学知识内容与社会因素建立因果联系,否认自然在知识中的作用,科学知识不是已有知识的理性、逻辑延伸,而是不同社会、文化、历史过程的偶然产物。涉及的主要是认知相对主义,目的是解构科学理论的逻辑结构、客观逻辑方法和实验在检验真理时的权威地位。

巴黎学派和柏林学派是第二代科学知识社会学的主要流派。拉图尔与伍尔加合著的《实验室生活》(1979)的出版奠定了巴黎学派的基础。在20世纪80年代,拉图尔又与卡龙合作倡导“行动者网络”理论,自此巴黎学派正式成立。拉图尔的研究主旨和学术兴趣集中于“事实是怎样在实验室里被建构出来的,社会学家是怎样说明这种建构,事实建构与说明建构间的区别又是什么(如果有的话)”,目的在于揭示科学的神秘性和科学知识的社会建构性本质即科学事实作为人为的结果,其外在性或客观性只是实践建构的产物。他应用人类学田野调查法(FieldInvestigation)对“索尔克研究所”(SalkInstitution)进行研究,通过参与式日常观察和正式或非正式访谈,证明了“科学事实是社会建构出来的”。柏林学派的女学者塞蒂纳认为科学实验是一种认识论文化(epistemiccultures),科学研究中存在资源要素分配,在实验室中不同科学家间体现了一种交换关系,如实验室领导和实验科学家间的互惠互利关系,表明了社会是科学活动可行的真正基础和深层原因。

受赫丝(Hess)和后现代思想影响,卡龙首先提出对社会科学研究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拉图尔对之进行了进一步发展。通过强调科学活动的实践本质,拉图尔把科学理性的深厚基础建基于广泛的社会语境中,凸现了科学活动的人类学本质意义。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科学知识的微观研究框架与科学文化的宏观社会体制间的分野,丰富和捍卫了科学知识社会学社会建构论,为科学与人文的辩证关系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三)第三代科学知识社会学

以社会学有限主义(SociologicalFinitism)为指导纲领的新一代科学知识社会学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巴恩斯、布鲁尔和亨利(JohnHerry)(简称BBH)是主要代表人物。BBH在《科学知识:社会学分析》(1996)中,系统阐述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主张,旨在倡导一种语境中的科学知识即情景知识(situatedknowledge),认为社会成分是作为一种社会背景而存在。他们在理性和相对主义的冲突中寻求一种“根植于实践的理性”,希望采取一种第三条道路为无法否认的非个人化的科学知识作主观框架介人的语境解释(explanationincontext),但并不完全排斥对科学客观性的合理性辩护。科学知识社会学学术思潮由此步人了广泛而深人的“实践转向”(thePracticeTurn)中。

在BBH看来,有限主义解释强调分类活动的社会学利益和传统特性。从社会学角度看,分类词汇的含义不仅与其使用时的“意义”相关,且与在当前情境下所有其他词汇的含义有关。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基本含义为:(1)(分类)词汇的未来使用是开放的(open一ended)。强调分类行为的不确定性。(2)任何分类行为都具有可错性。强调分类活动中的集体判断与磋商。(3)所有分类行为都具有可改变性,集体权威贯穿于分类活动的始终。(4)每个分类词汇的连续使用是有条件的(conditioned)和相互独立的。(5)不同的分类词汇在使用上的相互联系可看作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基于此,BBH把这五原则推广到信念和范例中,通过对科学家实在论策略的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提出了“利益和目标因果解释模型”,并将之推广到科学划界问题中。又通过对非经验知识—数学和逻辑进行社会学有限主义解释,证明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普适性。这样BBH建立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纲领体系,并对这种新纲领进行了详细论证和初步使用。

从强纲领、社会建构论到社会学有限主义,科学知识社会学研究策略经过了微妙调整。通过比较可发现,社会学有限主义既回避了前期纲领的基本信条,又继承了其基本精神:(1)回避了受到强烈批评的强纲领原则,只字不提反身性、对称性和无偏见性,而继承和发展了因果性原则,从而建构出了社会学有限主义的工具—目标和利益因果解释模型。(2)进一步强化了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为科学知识社会学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提供理论资源。词汇的意义、信念和范例未来使用的开放性、不确定性、可错性和可改变性,词汇、信念和范例连续使用的背景依赖性或非独立性,以及不同词汇、信念和范例使用的有条件性,都旨在强调科学知识之偶然的、即时的、在地的(local)相对主义特性,表现了怀疑主义立场。(3)继续坚定地贯彻用经验研究的方法来论证相对主义立场,以实现科学知识社会学科学主义诉求。他们通过对较简单的科学常识(而非以往的物理学、天文学)进行社会学分析,来论证社会学有限主义的有效性和合理性。

三、反思科学知识社会学

(一)科学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局限

贯穿于科学知识社会学始终的相对主义具有明显的局限性:(1)有着不可克服的理论矛盾。巴恩斯和布鲁尔的相对主义建立在“等值假设”基础上,即“可信性”等同于“有效性”,但可信性原因的合理性若仍用相对主义方法去决定,就必须再找出合理性的可信性原因,势必导致“可信性原因”的无穷后退;科学知识社会学相对主义否认科学的理性地位,但又声称要把科学知识社会学发展为一门科学,这显然相抵触。(2)实际上是社会学主义。为强调社会因素对科学知识的影响,学者们不惜把一切因素归结为社会学因素,表现了社会学主义的野心。(3)“重经验轻理论”。主要从有关“科学事实”的个案分析人手,很少涉及理论层面。这既与其反对经验主义的态度相悖,因许多科学知识社会学代表人物如布鲁尔明确表示反对经验主义,又表现了其理论的局限性和浅薄性,因为科学既是经验的又是理性的,科学不仅包括观察和实验,还包含理论,且“观察渗透理论”,理论比经验更具有基础地位。

强纲领在社会学意义上解构理性与非理性、正确知识与错误知识的界限,导致混淆科学与迷信、科学与伪科学的界限,对称性、无偏见性和反身性原则自身并不能实现,且“利益分析模型”是一种不对称的社会说明方法,与其自身理论相矛盾。

社会建构论根植于西方文化尤其是德国思辨哲学传统精神和英美经验主义科学取向基础上,极易陷人西方文化原子论的、分散的、碎片式的思维方式所形成的科学与社会二元分立对决、非此即彼的思维误区。它奉行“零和”游戏逻辑,具有相对主义和非理性主义倾向,全面否定客观性、理性、可靠性与合理性,否定自然的基础地位,只强调社会因素的意义,夸大了社会偶然性因素。在实践中也遇到了挑战。

社会学有限主义是一种情景相对主义,自身也充满了逻辑矛盾,它通过回避反身性和对称性原则,强化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因素,走经验相对主义的道路,而将强相对主义和经验研究机械地结合起来,不仅不能摆脱原有的理论困境,反而可能会加重其理论困惑和实践矛盾。因相对主义是一把“双刃剑”,作为抵制传统科学观的批判武器它无疑是有力的,但相对主义常从怀疑论开始,以历史相对性和文化多元论为依据,到放弃解构任何“客观性”和“合理性”,最后往往难以自拔地导向虚无主义的泥潭。

(二)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启示意义

强纲领以独特的研究视角阐释了实在观、真理观和合理性信念,创造性地形成了一种社会化认识论并引导人们思考:社会文化传统在评价理论的真理性和合理性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科学知识的基础是多元互补的;在元科学的研究中应结束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对立和分离的历程,走向融合和统一的新时代;它打破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绝然区分的界限,把科学知识纳入社会学研究领域,展示了科学知识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产品和文化形态的特点,引导人们重新审视科学在整个文化框架中的地位、科学与其他意识形态的关系,客观上影响了人们对当今科学的理解,即科学只是人类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内容已成为个体的共识;为人们提供了看待科学时的一个外在、中立、客观的视角;破除了人们对科学、理性的迷信,所谓的科学及科学家的地位、身份、声誉其实是一个并不存在的“symbol"。这是科学知识社会学在社会意识层面上的最大功绩之一。

科学知识社会学学者采用相对主义的经验研究,如实验室研究、科学争论研究和话语分析研究,对科学相对性的展示本身就是相对主义的一大成果;坚持“相对主义”—自然态度,有助于更客观地看待科学知识的产生过程,也使人们意识到“科学知识实则意味着权利和分配”;其反科学倾向可能使科学部分具有自我反省功能,更有利于科学的健康发展。

科学知识社会学倡导的相对主义、平权主义反映了社会发展到今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并主张自己的怀疑、平等和介人权,对科学发现的质疑就是一种体现;它揭示的“知识的利益载荷”和利益“渗透性”问题,表明科学家具有利益倾向,使人们对“科学是一种力量”进行反思:科学既是一种好的力量,又是一种“勾勒姆”(Golem)的力量,谁都可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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